第十七 身在曹营心在汉-昨夜雨疏风骤。浓睡不消残酒。试问卷帘人,却道海棠依旧。

第十七 身在曹营心在汉:昨夜雨疏风骤。浓睡不消残酒。试问卷帘人,却道海棠依旧。 知否。知否。应是绿肥红瘦。
——李清照《如梦令》
三个人被结结实实捆了起来,扔在了城门里的墙根下。那里已经有好几个被捆着的人。
云山的双手被反剪到身后,用一条粗麻绳狠狠地捆住,他被勒得生疼。看到罗裳也疼得龇牙咧嘴,云山心中愤懑,却无计可施。

只有阿辽神色自若,他仔细观察着周边的环境和路过的行人:这里很简陋,来来往往的都是普通兵士,偶尔有一两位低级军官路过。阿辽心想:此地既没有大官也没有将军,看来不宜久留,要想办法进入完颜大帅的营帐才行。
他悄悄向云山和罗裳的方向挪动,结果刚挪了一个巴掌的距离,就被胖金兵发现了,怒斥道:“不许动!一个个都给我离远点!”
阿辽只好停下,向云山使了个眼色,就开始大喊大叫:“放开我!快点放开我!我要见完颜大帅!我要见完颜大帅!”
“闭嘴!大帅岂是你等想见就见的?快闭嘴!”那金兵大声阻止道。
阿辽不理睬他,继续喊:“我要见完颜大帅!”
云山和罗裳也跟着喊:“我们要见完颜大帅!我们要见完颜大帅!”
胖金兵更加恼火,从腰间抽出一把锋利的匕首,猛地冲到阿辽面前,将匕首在他面前晃了晃,说:“你小子再不闭嘴,我就割了你的鼻子!”
阿辽微微一笑,说:“我和完颜大帅是朋友。”
不必说那胖金兵一下子愣住了,就连旁边的云山和罗裳心里也“咯噔”一下,生怕露了馅,暗暗为阿辽捏了一把汗。
正想着,胖金兵蹲下身子,把胖胖的毛脸几乎贴到了阿辽的脸上,一字一顿地说:“小子,此话当真?我告诉你,惹到了我们完颜大帅,你可就没命了!”阿辽坚定地点了点头。
虽然对阿辽的话半信半疑,不过胖金兵担心万一这孩子真跟大帅有什么渊源,如果因为自己的过失没能见到大帅,大帅若怪罪下来,自己也担待不起。于是,胖金兵跟队长耳语一番,决定带阿辽他们去面见大帅。
唱一首词的工夫,阿辽三人就被带进了完颜大帅的营帐。完颜大帅是金国的王子,胖金兵一进营帐就跪在地上,吓得头都不敢抬。阿辽他们却不怕,昂首一看:这位大帅四十岁的光景,模样普通,并非如想象中那般凶神恶煞;穿着朴素,也不像是耀武扬威的贵族;身姿矫健,当是骑马射箭的好手。不过,看到胖金兵吓得浑身哆嗦的样子,云山心里明白,这位大帅必定不像他外表看上去那么平易近人。
原来刚才胖金兵进来禀报,说有三个小孩自称是完颜大帅的朋友,想面见大帅,为首的是个辽国人。大帅本不想理会,可他难免心生好奇:到底是啥样的小孩吃了熊心豹子胆,敢冒充我的朋友?一个辽国人又怎么会出现在汴京?于是吩咐把人带过来亲自查问。
“松绑。”他面无表情地说。
胖金兵马上吭哧吭哧爬起来,笨手笨脚地给三人解开了绳子。看到胖金兵笨拙的样子,完颜大帅脸上露出了嫌恶的表情,说道:“你且下去,我自来问话。”
胖金兵如释重负,倒退着出了营帐,只留下三个少年站在那里,一边看着完颜大帅,一边揉着发红的手腕。
“你们三个我都不认识,哪个自称是我的朋友?若说实话,我放你们一条生路;若是诳我,我可是连小孩都不放过的。嗯——?”完颜大帅声音不高,但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,特别是最后那一声从鼻子里哼出来的“嗯”,更加令人毛骨悚然。
阿辽并不慌张,他走上前给完颜大帅作了一个揖,徐徐道来:“大帅,您可曾记得耶律大石将军?”
完颜大帅点了点头,说:“当然记得,那是辽国名将,我和他交过手。说起来,他和宋国的宗泽一样,都是不好对付的劲敌啊。”
“大帅,您不仅和耶律将军交过手,还曾经败在他手下吧?”阿辽一笑。
完颜大帅愣住了,脸色有些难看,半晌没有说话,过了一会儿才缓缓问道:“你是怎么知道的?”
“打那一仗时,我就在耶律将军帐下任亲兵,不瞒您说,当时我还向您射了一箭,当然,没有射中。”
原来,在辽国被金国灭亡之前,耶律大石多次率军击败金军。只是现在辽国已经灭亡,耶律大石也不知所踪。
听了阿辽的话,完颜大帅的脸色突然变得温和起来,开始追忆往昔:“能和耶律大石这样的对手交锋,不论成败,都是我的荣幸。为什么打仗,那是帝王们的事情,我不懂,但论怎么打仗,我是行家!不论一个人还是一个国家,不怕牺牲,敢于迎敌,勇于作战,捍卫尊严,那就是值得尊敬的对手。中原不是有句话吗?‘胜败乃兵家常事’!”
听了这番话,云山和罗裳不由得想起了苟且偷生却被抓走的太上皇和官家,想起了身为兵马大元帅却迟迟不出兵的康王,想起了日夜盼望与金军决战却动弹不得的宗泽和岳五郎……他们俩顿时心如刀割。
完颜大帅自然不知道云山和罗裳的心事,倒是对阿辽显得关爱有加。他拍了拍阿辽的肩膀,捏了捏阿辽的胳膊,称赞道:“好个弯弓射箭的臂膀!我早知道你冒充我的朋友,不过,你年纪轻轻就敢闯进我的大营,我敬你勇气可嘉!孺子可教!既然你们辽国已经并入我大金,我就不计较了,你留在我身边吧,就像以前在耶律大石身边一样。”
“谢大帅提携!”阿辽一听,赶紧单膝跪下,向完颜大帅行礼。行礼后,阿辽抬起头说:“恳请大帅把我这两个兄弟姊妹也留下吧!”
完颜大帅这才注意到云山和罗裳,顿时收起了刚才温和与关爱的表情,眯起眼睛,露出一种不信任的神情,问道:“他们俩是宋国人,怎么成了你的亲戚?嗯——?”
“宋国和辽国多年没有战事,边境上的居民不仅和平共处,有些人家还通婚。我们好多人都是亲戚呢!”阿辽解释道。见完颜大帅若有所思,没有回答,阿辽继续说道:“我这位兄弟擅长写字、画画,我这位姊妹擅长烧瓷。对了,他们俩还都会唱曲子词,留在大帅身边,能给您逗趣解闷呢!”
云山也在旁边帮腔:“我们真的是亲戚!”
罗裳赶紧跟上说:“大帅若不信,我给您唱一曲!”
听他们叽叽喳喳地说完这几句话,完颜大帅的面色又变得柔和了许多。他迟疑片刻,走上前把阿辽扶起来,说:“好,我答应你。”然后扭头对罗裳说:“我自从来了宋国,倒真心喜爱你们的文化——茶艺、绘画,还有曲子词。既然你们嘴巴这么甜,那就唱一曲吧!嗯——?”
“好!”罗裳站定身姿,使出浑身解数,唱了一首李清照的《如梦令》:
昨夜雨疏风骤。浓睡不消残酒。试问卷帘人,却道海棠依旧。
知否。知否。应是绿肥红瘦。
一曲终了,余音绕梁。完颜大帅呆呆地站在原地,捋胡子的手停在半空。过了好一会儿,他如梦初醒,回过神来,连声称赞道:“好词!好词!特别是‘绿肥红瘦’这四个字。没想到这花花草草也能用‘肥’‘瘦’来形容,还特别传神,雨后的花草就是这般模样!”他停了一下,又说:“刚才我还没拿定主意是否让你们留下,现在来看,你们都留下吧!将来跟我回到金国,我保你们一辈子荣华富贵,哈哈哈哈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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