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回“及时雨”遭遇价格战-福盛祥”扬名宁波府

第七回“及时雨”遭遇价格战:福盛祥”扬名宁波府
长天落彩霞,远水涵秋镜。
花如人面红,山似佛头青。
——元代张可久【南吕·一枝花】《湖上晚归》(节选)
上回说到夏籥、星郎正积极筹备中秋节让利销售的事情,想不到小伙计火速送回来一块丝绸,令夏籥大惊失色。原来,夏籥发现这块丝绸和自家的“镇店之宝”,看上去竟然一模一样。
“难道自家的工艺被人破解了?”夏籥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。但鉴定丝绸不能只靠看,还得摸。夏籥一摸,就感到这块丝绸手感不好,质地不佳,比“镇店之宝”差远了!他马上就明白了星郎差人送回这块丝绸的用意:“镇店之宝”的工艺没有被破解,而是出现了假货!
对商人来说,假货是最可恶的:第一,让不明真相的人误认为真品就是这样的,真品的名声就被败坏了;第二,假货价格低,会挤占真品的市场份额;第三,让想买真品的人白白花了银子……
“这假货是从哪里来的?又是谁造的呢?”夏籥按捺住不安的心情,命人取来茶水,让小伙计先喝口水休息一下。小伙计喘息弗定,把早上的事情缓缓道来:
“我们一早去城隍庙,沿着河边走,当时人还不算多,主要是一些商家在河边找位置摆摊,吃的喝的,穿的用的……做各种零碎生意的都有。我们一边走一边瞧,想顺便给店里买些东西。掌柜最近在听什么《西游记》,说今年中秋节要拜一拜嫦娥。我们正在一个木雕摊上选购嫦娥木雕,掌柜眼尖,忽然发现旁边有一个货郎担着两担子丝绸,看上去很像咱家的‘镇店之宝’。掌柜赶紧买了一块,一摸就知道是假的。我们本来以为就这一家,没想到走了几步,又看见一个货郎也在卖同样的假货。等到快要走到城隍庙的时候,我们发现竟然有七八个货郎,都在卖一模一样的假货!掌柜这才觉得大事不妙,让我飞速跑来告诉东家。”
夏籥闻言,大吃一惊:一家卖假货,多半是偶然事件,影响有限,但如果七八个货郎趁着中秋节人多,在河边分散售卖同样的假货,这就说明背后有人操控。
“掌柜有没有问过那些货郎,他们是从哪里进的货?”夏籥问。
“哪能不问呢?掌柜假装不识货,问这问那,想打听出那些货郎是从哪里进的货,价钱是怎么算的,如果想多买该怎么办。结果您猜怎么着?那些货郎连答话都一模一样!他们都说丝绸是自己家织的,一共就担子里这些,卖完了就收摊。”
夏籥陷入了沉思。他明白,这些假货当然不是这些货郎自家织的,而是有人供应、统一分配的。这些货郎被人教了同样的答话,看来是被人收买了。正疑惑间,早上跟着星郎出去的另一个伙计,也慌慌张张地跑进门,气喘吁吁,一进门就大声说:“坏啦,坏啦!出事儿啦!”
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,夏籥赶紧让他坐下,喝了茶慢慢说。那个小伙计定了定神,急切地说:“掌柜打发我回来禀报,咱们在城隍庙遇到老对手啦!”
夏籥皱着眉头,一只手叉着腰,一只手下意识地摩挲起身上的佩玉,那是小时候阿爹给他系上的。现在,夏籥已经猜到星郎所说的“老对手”正是八叔。
小伙计接着说:“我和掌柜一到城隍庙,就找了个人多的地方,把带去的丝绸一一铺开,并挂起了幌子。掌柜亲自吆喝,请大伙儿来瞧来看,统统都有折扣。起初,来看的人很多,还有人说要来店里看更多的货。可是过了一会儿,不知道咋回事,大伙儿都去城隍庙的另一边了。掌柜打发我去瞧瞧,我好不容易挤进去,这才发现,是另一家绸布庄的伙计在卖力地叫卖——只要是宁波府城的居民,原来卖八钱银子一匹的丝绸竟然卖到五钱,要得多更能卖到四钱!”
夏籥心中疑窦顿生:五钱?四钱?除非卖低档丝绸,不然肯定赔本。八叔不像是会做赔本生意的人,难道此事不是他所为?
夏籥问道:“是哪家绸布庄在甩卖丝绸?”
“当然是那个杀千刀的八老爷的店了,叫什么‘福盛祥’的!咱们去城隍庙就各色花样带了一点,想请大家伙儿随后到店里看。可福盛祥干脆把半个店铺都搬去了,简直给钱就卖,真是豪气!对了,他们还说不只中秋节这一天,要按照这个折扣连续卖十天!”
“什么?”夏籥手里的茶杯险些掉到地上,“他这是疯了吗?这样干岂不是要全赔进去?难道他在处理次品?”
那小伙计一笑,仿佛在说“早知道东家要问这个问题”,随即从怀里掏出几样丝绸,递给夏籥,说:“我也觉得这么便宜肯定是次品,就拣样买了一点。掌柜看过后,让我赶快回来,送请东家过目。”
夏籥接过来一看,心中的疑问越来越多,因为他发现这些被低价销售的丝绸,虽然不是上品,但都是质量不错、销路很好的中上品。这就是说,如果卖五钱、四钱,一定是低于成本价的。倘若只是中秋节这一天卖,还不至于赔太多,但是要连续卖上十天,估计会赔很大一笔钱。
夏籥大惑不解,正思虑时,大门被推开了。
原来是上官先生,他从老主顾家送月饼回来,一脸喜气,看来非常顺利。还没进门,上官先生就迫不及待地大声问:“今天怎么样?是不是顾客盈门,应付不过来了?”
进了门,看到满面愁容的夏籥和站在店里无所事事的伙计,上官先生已经觉察出不对劲了,又看到店里为中秋让利专门准备的丝绸几乎纹丝未动,心中暗自叫苦。
夏籥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跟上官先生说了一通,上官先生闭着眼睛,手边一盏茶凉了也没喝,心里飞速计算着。夏籥一说完,上官先生就算了个八九不离十:“如果照八老爷这个卖法,他赔的钱,几乎赶上大半个店的营业额了。估计他前期囤了一大批货,所以能和我们打价格战,用低价把我们逼到死角。”他指了指柜台上无人问津的丝绸:“喏——这不是基本没有卖出去吗?”
“可是,丝绸又不是鲜鱼,别说一天卖不出去,就是十天卖不出去,咱们存着也坏不了啊。过几天,甚至过几个月再卖,不行吗?八老爷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呢?”夏籥问。
“不行。”上官先生严肃地说,“鲜鱼虽然不易保存,但人们经常吃鱼,消费量很大;丝绸虽然能存,但价格不便宜,即便中等人家,一年到头也就逢年过节、婚丧嫁娶的时候买一些。八老爷的折扣只给府城的居民,明摆着是要把整个府城能买丝绸的人都揽到他那里去。他们今天买了八老爷的丝绸,未来一整年可能都不买丝绸了。如果丝绸卖不出去,咱们就没法给蚕丝客商结算银子,也没法预备明年进货的银子。咱们的资金链条一断,就只能破产了。”
“这么严重!”夏籥吓了一跳,“就没有别的出路了吗?”
“有是有,可以把丝绸卖给官府、皇家,但是他们付的银子少,或者卖给外地甚至外国的顾客,但是外地有自己的绸布庄,人家干吗大老远来咱们这里买?至于外国,现在朝廷实施海禁的政策,商人只能悄悄地卖。你阿爹当初为什么冒着生命危险出海?不仅是为了寻找更好的原料,也是为了寻求更大的市场啊。”
夏籥听明白了,也明白了八老爷为什么在打“价格战”的时候,还造了很多假货——八老爷低价销售的丝绸中没有上等品,对“及时雨”的“镇店之宝”构不成威胁,但是造出一批假货把大家的注意力吸引过去,“镇店之宝”也就不好卖了。这就是中秋节过了大半天,“及时雨”也没几个顾客上门的原因。
空气似乎静止了。
午后,太阳从天空正中渐渐向西倾斜。至黄昏,景色甚美:
长天落彩霞,远水涵秋镜。
花如人面红,山似佛头青。
门外,晚归人们欢快的声音时而从外面传进来,还有人敲着锣鼓,唱着热闹的戏;沿街的货郎叫卖着新出炉的月饼、新摘下的应季瓜果、新酿出的黄酒,吆喝声喜庆欢快,衬托得“及时雨”越发冷清。

出自明代丘濬《秋日有怀》。

每个人都垂头丧气,无论秋花秋树还是秋蝶秋蝉,此时都已无心欣赏,却又心存侥幸,期待星郎从城隍庙带回一些好消息。这正是:“黄花冷落愁残蝶,红树凄凉咽暮蝉。” 欲知星郎能否带回好消息,且听下回分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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