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渊入关记Ⅵ——稳健派大将

李渊入关记Ⅵ——稳健派大将 公元618年七月,刚刚击退了宇文化及的李密,正准备去东都受任,然而,行至温县,却听到了元文都被杀的消息,他暗暗吸了一口气——运气还算不错;而后返回金镛城。东都的相持战,仍在继续
东都内外的局势,如今是镜子的两面——东都城内,如今粮食将尽,一斛米居然要八九万钱,买不起的人,自然只能饿死,当然,买得起的人如果买不到,也只能饿死;与之相对,东都城外,却是什么都缺,只是不缺粮食
为了收买人心,李密在占领洛口仓之后,就开仓放粮。最初的时候,粮仓没有任何管理,是无政府状态,谁来了都能进去搬粮食,无需出示任何文件,而且,想搬多少,就可以搬多少
于是,洛口仓外围,出现了这样的场景——一堆人拖家带口的过来搬粮食,而且,大概是饿疯了的缘故,很多人都极端贪婪,不顾自己的能力,拼命的搬,直到离开之前,才发现根本带不走这么多,于是,大量的粮食被抛弃在大街小巷。自仓城到外城郭门,地上铺满了厚达几寸的粮食,以此,这些洒落在地上的粮食,遂被来来往往的人流和车辆,大量糟蹋
当然,李密至少还是收买到了人心,各地变军拖家带口前来搬运粮食的,几有百万,很多人没有瓦罐木盆,遂用荆条编的箩筐淘米,于是大量的粮食漏出,洛水两岸十里之内,一眼望见,俨然是一片白色的沙滩
洛阳城的军民登城远望之时,看到此情此景,他们内心是何情绪
李密很得意,当日他曾对翟让表示过夺取洛口仓的重要意义(今百姓饥馑,洛口仓多积粟,去都百里有馀,将军若亲帅大众,轻行掩袭,彼远未能救,又先无豫备,取之如拾遗耳。比其闻知,吾已获之,发粟以赈穷乏,远近孰不归附!百万之众,一朝可集,枕威养锐,以逸待劳),如今,他的设想已经成为了现实
然而,一旁的贾闰甫却若有所思:“国以民为本,民以食为天。今民所以襁负如流而至者,以所天在此故也。而有司曾无爱吝,屑越如此!窃恐一旦米尽民散,明公孰与成大业哉!
贾闰甫认为,要打持久战,有粮食固然重要,但更重要的是,爱护粮食,否则,粮食都糟蹋完了,李密要靠谁来夺取天下?李密是个聪明人,于是,他任命贾闰甫去管理洛口仓,解决粮食的浪费问题
当然,东都城外,所有的也只有粮食了。民以食为天,但是,食毕竟只是基本需求,在吃饱喝足之后,所有人,都还会有更高的需求。李密手下的将领士卒便是如此,当日他们投奔李密,是因为李密能让他们吃饱喝足,为了一顿饭,他可以不惜一死而战,现如今,吃饱喝足不再成为问题,要让他们抛头颅洒热血,就需要更大的刺激——换句话说,得有硬通货
然而,李密手里,只有粮食,没有硬通货,每当军队打了胜仗,要论功行赏时,李密却什么都拿不出来,没有钱币,也没有绸缎。随着时间慢慢推移,这对军队的作战意志,无疑是种巨大的摧残
此外,李密本人也开始为他的功业感到沾沾自喜,他不再像以往一样体恤士卒,而且,相比安抚老人,李密也将更多精力,放在了招降新人上——每当有人来投奔,李密总是大加优待;这也不免让跟着李密出生入死的老人们,感到不快
徐世绩就看到了这个问题,他曾在一次宴会上向李密提出警告,但是,李密无法接受,反而将徐世绩派往了黎阳,外示优崇,内显疏离
东都城外的种种暗流,正在逐渐腐蚀着瓦岗军的战力,但是,向来清醒的李密,在这样的时候,却被连续的胜利冲昏了头脑
李密的乐观,来自于大环境的有利——东都军队屡战屡败,如今又爆发了内乱,而粮食又即将告罄;似乎,东都的败亡,也只是早晚了
然而,李密却忽略了一件事,至关重要的一件事——队伍的凝聚力
儒家圣贤孟子强调“天时不如地利,地利不如人和”,网友们强调“不怕神一样的对手,就怕猪一样的队友”;这说明,从圣哲到凡人,都意识到,队伍内部的向心力,才是决定一场较量的胜负的关键
在形势一片大好之下,李密隐藏着的,却是最致命的一个危机——人心
人心的离散,其实从李密诛杀翟让那一刻起,就已经开始了。是的,在诛杀翟让之后,李密迅速的安抚了翟让集团的各部将领,让瓦岗军恢复了先日的平静,然而,很显然,平静只是表面的,喧嚣才是深层的,瓦岗军再也不可能恢复到此前的和睦团结铁板一块了——从徐世绩的遭遇上,我们就能看到这一点
徐世绩,乃是瓦岗军的草创人物之一,翟让集团的骨干人物,在那场大动荡中,徐世绩被砍到了脖子,差点丧命。后来,李密把他招入幕下,亲自为之傅创,以示厚遇。然后,这件事就成为了李密的心结,此后,尽管徐世绩对李密忠心耿耿,为之肝脑涂地,但是,在李密内心,始终认为,徐世绩不是真心诚意效忠于他,他总是认为,徐世绩总有一天,会离他而去
因为这种顽固的念头,当徐世绩对李密“厚待新人而忽略旧人”的政策提出质疑时,李密却无法就事论事。在李密脑中的语境下,“新人”无非是暗示李密集团,而“旧人”无非是暗示翟让集团;李密认为,徐世绩这么说,乃是借题发挥,表达对翟让集团失势的不满。所以,李密嘴上没有说什么,但内心对徐世绩的这番发言,却心存疑惧,于是,就将其发配去了黎阳
以后我们会知道,徐世绩根本不是李密所想的那个意思,但是,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,往往就是心结,这可以制造偏见,也可以摧毁理智
李密对徐世绩的心结,昭示着瓦岗军内部潜藏的动荡
如今,瓦岗军的老人们对李密“重新人轻旧人”的做法有如此强烈的反应,也或明或暗的跟当日的翟让被杀事件存在着关联。这些人内心深处,都若隐若现的有着“昨日翟让,明日为谁”的心结,他们都很担心自己会成为下一个翟让,下一个被李密清洗的对象,所以,每当李密展示出对新人的重视对旧人的忽略时,他们内心的疑云就会扩大一分,他们的不满就会加深一分
集团内部的火并就是如此,它存在着难以言叙的极为细微的后遗症,这些消极因素,可能会在某个特定的时间点,成为整个集团最终覆灭的引爆点
当然,也许有人会问,瓦岗军集团的内乱,会成为削弱集团凝聚力的消极因素,难道东都政府的内乱,不会也因此削弱东都集团的凝聚力么
李密本人或许就是这么想的,但是,李密想错了。原因非常简单,同是内乱,但是,瓦岗军存在的是利益之争,而东都集团存在的,却是路线之争
中国历史上,路线之争出现最频繁的时期,乃是中国共产党的武装革命时期。彼时,党内陆续出现了陈独秀的右倾投降主义、李立三的左倾冒险主义、李德博古的消极防御、王明的左倾盲动,等等等等。中国共产党就是在一次又一次的路线斗争中发展起来的,而且,现在我们知道,路线之争非但没有削弱中共的竞争力,相反,几次关键性的路线之争都成为了中共前进道路上重要的催化剂,都改变了中共的命运,最典型的就是八七会议和遵义会议
而反观中共的竞争对手国民党,党内的政治斗争同样激烈,但是,国民党没有像中共一样越斗越强,而是越斗越弱。究其原因,无非是各派系之间的争斗,都是很典型的利益之争——比如说,蒋介石和汪精卫早年的斗争,延续了整个后孙中山时代的蒋介石和李宗仁的斗争,等等
之所以如此,是因为利益之争乃是无规则无差别的斗争,可以发生在任意两个发生了利益冲突的人身上,利益之争的激烈,会极大程度摧毁集团内部的凝聚力;而路线之争,则是有规则有差别的斗争,是集团中的一个政见压倒另一个政见的斗争,起到的主要作用是统一思想,对于集团内部的凝聚力反而是种助力
王世充和元文都的斗争,就是典型的路线斗争,是主战派和主和派的斗争,最终,主战派战胜了主和派,东都集团的政治意见达成了统一,再也没有人可以阻止王世充贯彻他的政治意图了,他也就可以放开手脚大战一场了
所以,东都要完了?李密同志需知,形势可是不断发展变化的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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